【胡齐】【1982】【28】
上一回说到：胡八一开始跑上海到金州的航线，和宋运辉再次见面。并且由于晕船而在快靠岸时噗通掉进了江里【憋笑】。两人探讨如何经营胡八一跟其老板承包的“去程”航线货物问题。
齐勇在厂里遇到点人事方面的难题。
1982
第二十八章
领导也分好几种类型。大体来说，有一类可以被称为袍哥型，甭管对错好赖，实心实意跟着他干的，他都照顾着，往往是一人通达鸡犬升天，这种人天生具有派系思维，党同伐异；而有一类领导对事不对人，为了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，可以和各类人结成广泛的合作，完事亦可以轻松地瓦解所谓联盟，这种人既不在官场上交朋友，也绝不与任何人结仇；还有一小撮领导，就有些要不得，这类人貌似最懂权谋实则极为短视，利用起人来敢于无所不用其极，利用过后又能自然随意地翻脸不认人；而既能谋事，也能谋人，心还能摆得比较正，带着大家不走歪路，大概就可以称之为合格的领导了。
姚厂长再有两年要退休了，部里提拔了一位姓于的副厂长做家化的常务副厂长兼副书记。这是给安排好接班人的意思。问题是，老厂长还在位，未来的新厂长已经基本明确，人心浮动自然就在所难免。
可让齐勇没想到的是，这件事会那么快和他扯上关系。
于副厂长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，先是关心了他毕业分配进厂后这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，接着又表扬他在露美项目组里的贡献，绕了半天说到现在的核心车间生产线升级改造。齐勇打小就不喜欢掺和这一帮那一派的，经验的缺乏并不代表他迟钝，相反他很敏锐地理解了对方的意图。于副厂长想插手设备引进和后续的生产线改造，但现在项目组里的人都是姚厂长安排的，而其中资历最浅但技术最强的，就是齐勇了。对方的话虽然迂回，但前后一串连也不难懂，老于希望齐勇能在项目组里相对垄断核心的技术，并做到能掌控车间生产线升级的全流程，简单地说，这套活儿只有你能玩，这项目离了你不行。
老于的分管职能包括外事这一项，虽说项目小组有独立性，但从职责上也能和从国外引进设备沾边。他半开玩笑实则认真地说，从日本引进这条生产线对我们家化太重要了，我们必须得知其然知其所以然，明年要派骨干去日本厂家学习交流，小齐，你们这一届大学生是赶上好时候啦。
齐勇想哼哈地应付过去就算完事了，反正对方找不找他，他都一样地卖力干活。至于那些提拔啊外派交流啊，他不在乎，说实话他可不想去什么日本。末了，于副厂长一句话让他有些抵触。对方暗示他，过两天的那个项目小组会，他原本的技术交流发言应该简略一些，不必讲太多，换言之就是避重就轻。继而更直接的是，老于让他有空多来和自己汇报工作，有什么想法和建议都可以提。
对方自以为的橄榄枝，落在齐勇眼里，像个烫手山芋。
且不说他本就厌恶站队之类的，单说现在他面对的工作，项目是姚厂长牵头的，为了能把事情做好，他也绝不会掖着藏着使绊子。可是，这么一来，他怕是要得罪那位未来的厂长了。新贵这么明显要拉拢他，他不上路，对方一旦真得上位，还会给他好果子吃？
大爸倒是一针见血，说反正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不会开窍，做不来那种左右逢源的事，姓于的有句话倒是没说错，你得掌握这个项目的核心，是不是跟其他人分享那是另一回事，你自己先得把全套流程搞明白，前后左右无死角，不管谁坐这个厂长位子，都得用你，即便真不用你，到社会上你也不愁找不到事情做。
他爸虽然不满意“榆木脑袋”这个说法，倒也大致同意老头子的意见，嘱咐齐勇遇事不要跟领导硬杠，工作嘛，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。
而此时人在金州的胡八一也有点倒霉，他晚饭后就发起了烧，原本打算见过小辉就回船上睡觉的，这时被宋运辉拖着去了厂医院，屁股上挨了一针。
真是岁月不饶人，想当年在北大荒那会儿，他们都多扛造啊，轻易没个头疼脑热的。估计人吧也是天生的趋利避害，知道那种环境下生个病太受罪，细胞啊器官啊都可知道珍惜自己了。胡八一多少年没发过烧了，这股子劲一上来，浑身的关节都生疼，滋滋从关节缝里冒热气似的。
宋运辉架着他回到宿舍，让他睡在自己床上，又把大寻床上的盖被也给他搭上，让他发汗。胡八一的脸色绯红，嘴唇因为高热而很快有些暴皮。小辉吹凉了半杯温开水，用勺子背儿沾湿后替他补充水分。
大寻夜里十二点下了中班回到宿舍，见状说自己去哥们宿舍凑合一宿，让小辉在他床上睡。宋运辉无暇关注别人的欲言又止。他一夜未合眼，守着胡八一，看着他的鼻息从发烫的炙热恢复到轻柔的安稳。
他享受着短暂的放任，一种脱离轨道的失重的奇异感觉又突袭了他，让他在意念的撕扯中尝到某种不受控的快乐，以及恐惧。夜里两点到三点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，胡八一的烧也是在那段时间退下去的，宋运辉握着他的一只手，体会着他体温的变化。那很短很短的一个小时里，他只感到了快乐和安心，而没有旁的念头。那之后就非常困了，可他舍不得睡。东方渐白，为了不耽误他到码头监装，宋运辉在早上五点准时叫醒了胡八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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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楼对着胡八一拎回来的一竹篓大闸蟹端详，看看又闻闻，“这就是附近菜市场买的！”
得，破案了。
“大爸！您老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吧？这怎么看出来的？那卖货的说这螃蟹就是金州过来的。您看我这不是没得空在那边买嘛…”胡八一只好耍赖。
“你这穿得谁的衣服？这么不像样子？”明诚皱着眉头打量他，“不是带了换洗的衣服在船上么？”
您是我亲爹！快打住吧，别问了，要坏菜！
而齐老师就笑么滋的站在一边不说话，那架势更加瘆人。这三他一个都惹不起，还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吧。
齐勇的克制落在他爸眼里全是心疼，他知道那孩子其实揪心得要命。所以到最后，反而是明诚把胡八一给狠狠数落了一通，齐勇安慰着说“爸，他以后会注意的，他会小心的”。
明楼递过来的眼色总是意味深长。不错，这么多年了，演技没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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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运辉略微思量了下，还是觉得送礼物不好，而请程开颜吃饭也不妥，准保在厂里传得沸沸扬扬，于是他找了个由头，到供销处去送文件。重要的厂领导子弟都在哪些部门和岗位，大寻一早就给他介绍过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程副厂长的掌上明珠程开颜，不过宋运辉平时都装作并不了解的样子。
小程是个实心眼，她对宋运辉一见钟情，虽然小姑娘家知道害羞，但她却不懂或者说不会遮掩，一举一动都颇为直白。听对方想打听物资运输的事，便恨不得马上把家底翻出来全都塞给那人，可遗憾的是，她平日里并不留心自己工作之外的内容，即便份内之事也难免潦草，所以说来说去的，零散异常。大概也是该着胡八一走运，程开颜转天一早又去车间找了宋运辉，外头下着小雨，那姑娘着急忙慌连把伞都没打，站在车间门口一处有点屋檐的地方缩着等他。
金州厂要从上海采购一批原材料，按照货量大概要持续发运到年底，供销科也是昨天快下班时候才接到计划。程开颜从宋运辉的面部表情上感觉出自己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，也跟着高兴起来。
“咱们厂的这种原料不是一直从南京采购吗？怎么这次换到上海了？”
“这个…”她也并不清楚其中缘由，“不知道。需要我去问问么？”
宋运辉看她那羞窘的模样，觉得还有那么点儿可爱。
“不用，你在科里问这些对你不好，其他同事会多想的。”
程开颜不由感动，觉得这人还挺会为别人着想的。
“可是，你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？”她好奇地问。
是啊，光知道这个能解决什么问题。宋运辉脑子一转，想起了各个副厂长的分管部门。
“其实，我也是瞎操心。我老家有个表哥，从小家里特别苦，爹妈走得早，他有个弟弟，这里”他指指脑袋，“有点问题。前几年我表哥和人合作在上海跑船，运气好现在规模挺大的了。不过，之前又出了档子事。我就想帮他看看有没什么机会，能做点业务。小程…”他的语气忽然一提，上下牙咬了咬嘴里子，明显是欲言又止。
程开颜点点头，“你放心，你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讲。”
“嗯，谢谢你，还专程跑来告诉我这个。看来我也帮不上我表哥什么忙。”
“我回家问问我爸，你放心，我不提你。”
“问你爸？”
“你不知道我爸是谁啊？”
“跟我做朋友的是你，我关心你爸是谁干啥呀。对了，你什么有空我请你看电影吧，谢谢你下个雨还特意跑来。你怎么连个伞都不带，淋了雨生病了怎么办？”
说着你等一下，宋运辉转身进了车间，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伞。他递给程开颜，让她赶紧回去上班，不要耽误工作。
小姑娘终于找到一个有来有往的机会，忍不住偷笑，眼睛看着水泥地面点点头，接过伞一溜烟跑了，末了留下一句“你等我消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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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上卧室门，谄媚一脸的胡八一立马揪着齐三三的胳膊摇晃。
“吓着了吧？骂我两句呗？打两下也行！”他拉着齐勇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捶。
齐勇没说话，只是抱住了他。大风大浪他都认了，只要人能囫囵个儿的回来，怎么着都好。
两人就那么搂着，安安静静原地抱了好久。
突然被推开，吓了胡八一 一跳。“睡觉！”齐老师一声令下，自己先一步奔床而去。而胡八一，向来从善如流。
“诶？你中秋节发那美加净呢？”
幸亏房子造得结实又隔音。否则，大爸估计要半夜爬起来骂人了。
TBC
胡八一大概是那种天然怂攻哈哈哈哈